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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对着从北方飞来的群雁,又一次起了思亲之情。
一身绯红官袍的少年御史就这么乘着轺车,从她身边路过。
他想载她去医馆,被她拒了;想邀她去府上稍作歇息,也被拒了。
楚晏等着这人拂袖而去。
少年俯下身,突然抓着她的手,将她背了起来。楚晏当时已经力竭,实在拗不过一个大她六岁、且身量已经抽条的健康少年人。
被迫趴在他背上时,楚晏盘算了许久,但到底碍于御史台“风闻奏事、无所顾忌”的威名,不敢动手,就这么被他背到了一边的小馄饨店。
店主是个十分和善的妇人。见她受了伤,立马忙前忙后,端来清水,取来伤药。十七岁的少年人一一道谢,皱着眉给她处理伤口。
这个饱受盛名的麒麟儿,一看就细皮嫩肉,没干过伺候人的伙计。楚晏被他弄得直抽气,不免怒目而视——要不是这厮多管闲事,她哪要受这般罪!
“小荀御史,我与你有仇?”
小荀御史被她说得红了脸,小心地放轻动作,但嘴上却不饶人,一寸不让地驳道:“小燕世子好生不讲理。”
“那你上疏弹劾我啊。”
“上疏就上疏。”
还是店主端来两碗热乎乎的馄饨,才让两人不再拌嘴。
十一岁的燕世子别别扭扭地端过了那碗小馄饨,吃着吃着,竟红了眼睛。
少年人满脸踯躅地站在一旁,期期艾艾地安慰她:“你你你……你怎么……殿下别难过了,臣知道是他们的错,明日我就上书陛下,为殿下讨一个公道……”
楚晏匆匆擦了擦眼睛,骂他多管闲事,却没拒绝店主周娘子的安慰。她扑进妇人怀里,一抽一抽地哭。
荆钗布裙的妇人愣了愣,轻轻抱住她,“殿下是不是想王妃娘娘了。”
……
小燕世子后来经常去那家馄饨店,时时照顾周娘子的生意。去的次数一多,撞上荀清臣的次数也就越多——那时的他馋得很,尤其喜爱周娘子的馄饨手艺。
一来二去的,两人也渐渐熟识起来。尚有些少年心性的荀清臣,对楚晏一直未曾改的那句“小荀御史”耿耿于怀。
连他的同僚和上官都开始正儿八经地称呼一句“荀御史”,小他六岁的燕世子却还喊得这么促狭!
少年人用尽了哄孩子的手段,哄小世子喊他一声哥哥,可惜都没成功。
后来兜兜转转,领了皇命入上书房做讲师,为诸皇子、伴读侍讲经书,倒是阴差阳错地使她改了称呼,得了一句“荀先生”。
……
思绪回笼。
楚晏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荀先生。他的脸依然嫣红艳丽,像是春日里开得正好的海棠。单薄的衣衫下,层层叠叠的淤青和红痕若隐若现,平添几分暧昧。
楚晏揪着他的头发将人扯过来,用力抵住他的额头。
额头相贴,冷热相融,彼此的温度都透过薄薄的皮肤传递过来。
楚晏的声音不知为何,也染上了一点儿沙哑的意味。
她攥紧拳头,沉沉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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