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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将那点湿意狠狠逼了回去。
九千岁倒台以后,雍和帝的身体便以惊人的速度垮了下去。
太医院诊断不出具体病症,只说是忧思伤神、损耗过巨。
但宫中有隐约的流言,说陛下是被那夜的邪阵冲击,伤了根本。
也有人说,是天师后人留下的什么阴毒手段。
无论如何,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在九千岁暴毙不到两个月,便在一个深夜于乾元殿驾崩。死前未能留下任何明确遗诏,朝堂瞬间陷入巨大的震荡与权力真空。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暗流汹涌。
在这关键时刻,一向超然物外的天师一脉,由新任国师晏清殊发声。
她携数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当众出示了卜辞与推演结果。
宣布秦嫔所出之皇子,身负紫微之气,乃延续国祚之唯一正统。
先帝驾崩后第三个月,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被簇拥着坐上了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尊秦嫔秦方好为皇太后,垂帘听政,总揽朝纲。
新帝的乳名,仍叫“阿絮”。
这是我坚持的。
我说,此名寓意安宁顺遂,盼皇子一生平和。
只有我自己知道,每每唤出这个名字时,心底那瞬间划过的决绝。
这一世的阿絮,我会亲自教导,悉心引领。
将他养育成仁德爱民的君主,将这扭曲的天命拨回它应有的轨道。
而一手促成此局的晏清殊,却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主动请求远离宫廷。
她接掌了天师一脉的实务,却极少再踏入紫禁城。
所有必要的沟通与暗中襄助,都通过加密的书信或可靠的中间人进行。
我们之间,有过几次避无可避的照面。
在宫宴的角落,在祭天仪式的队列中。
目光偶尔相接,一触即分。
情谊早已在阴谋与鲜血中碎成齑粉。
但我们之间,因共同秘密和目标,而形成了一种比情谊更坚固、也更悲哀的联结。
夜深了。
我褪去了繁复的朝服与大妆,只着一身素雅的常服,坐在案后。
目光沉静地浏览着手中的奏疏,窗外是深沉的夜色,万籁俱寂。
我偶尔会停下笔,微微出神,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
道路由无数人的欲望铺就,但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是我。
也拥有了能按照自己意志去改变一些东西的力量。
与此同时,远在京郊山巅的观星台。
夜风很大,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晏清殊独自站在露天平台上,仰望着浩瀚无垠的星空。
璀璨的银河横亘天穹,无数星辰明灭闪烁,遵循着亘古不变的轨迹。
星光洒落在她素白的袍服和清冷的眉眼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晕。
这里很高,离宫廷很远,离尘嚣也很远。
可以看清星辰的轨迹,却看不清人间烟火,也看不清……故人容颜。
她就这样久久地伫立着,任由夜风拂面,带走所有未尽的言语与情绪。
长夜漫漫,唯有星河与灯火。
各自寂寥,各自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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