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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设计工坊,光线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布满工具和材料的工作台上切割出清晰的几何光斑。凌鸢的台子上显得有些杂乱,铺满了她尝试“边界对话”的各种小样:一片粗糙的树皮试图与光滑的陶瓷片嵌合,一绺染色的棉线与透明的树脂缠绕,还有几块不同质感的布料被她用各种针法强行“缝合”在一起。
沈清冰从旁边的3d打印机取出一批新的连接件小样,转身时目光扫过凌鸢那片狼藉的战场。她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凌鸢桌上那个树皮与陶瓷的失败结合体,指尖在两者生硬碰撞的接缝处轻轻抚过。
“对话,不是让它们说话。”沈清冰的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是找到它们都能理解的语法。”
凌鸢抬起头,脸上带着实验受挫后的些许烦躁:“语法?”
沈清冰放下那个小样,拿起凌鸢用来固定材料的、一个最简单常见的直角榫卯小木块模型。“这个,”她将榫头与卯眼轻轻扣合,严丝合缝,“就是木材之间的语法。”
凌鸢怔住,看着那个浑然一体的小木块,又看看自己桌上那些仍在互相“争吵”的材质。
“你的树皮,它的‘语言’是天然的纹理和韧性;陶瓷的‘语言’是光滑与脆硬。强行嵌合,只会彼此损伤。”沈清冰继续道,她的目光落在凌鸢那些散乱的材质上,像是在解读它们各自的内在逻辑。“你需要做的,是设计一个‘转换器’,像翻译一样,让它们理解对方的意图。”
她拿起凌鸢尝试用的那绺棉线和树脂:“比如这个,线柔软,树脂将凝未凝时具有可塑性。或许,不是缠绕,而是让线在树脂凝固的过程中,成为它内部的‘骨骼’或‘脉络’。”
凌鸢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之前的困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开。她不再执着于让不同材质“粘合”,而是开始思考如何为它们创造一种共生的“结构关系”。她拿起速写本,之前的草图被迅速翻过,新的、围绕着“转换结构”和“内在脉络”的构思开始涌现。
沈清冰见她已然领悟,便不再多言,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调整屏幕上那个复杂的榫卯结构。工坊里重新只剩下机器运行和材质处理的声响。
凌鸢拿起一块之前觉得无法处理的、边缘锐利的金属片和一团蓬松的羊毛毡,脑海中不再是并置,而是开始构思一个柔软的、由羊毛毡构成的“巢”,如何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去“拥抱”那片金属的锐利边缘,让刚与柔在一种不对抗的状态下共存。
她低头画了起来,笔尖沙沙,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急切。偶尔抬眼看向沈清冰沉静的侧影,心里那份感谢沉甸甸的,却也知道,无需说出口。这种在专业领域被精准点拨的瞬间,本身就如同一个完美的榫卯,严丝合扣地嵌入思维的框架,稳固而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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