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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柳絮纷飞时节,顾府后花园里的海棠开得正盛。顾非晚与杜静潇并肩坐在九曲回廊上,手中团扇轻点着石桌上的棋盘。杜静潇落下一子,眼波流转笑道:“若非你前日带我去西街吃那家糖画,这盘棋我可又要输了。”
顾非晚正要落子,忽闻回廊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管家神色凝重,在廊下躬身禀道:“小姐,相爷有请。”她心头猛地一跳,这些日子城南老槐树的信笺再没更新,昨夜银铃更是整夜轻响不停,莫不是定远县......
踏入书房时,顾长卿正立在大幅舆图前,手中握着密函。案上摊开的奏折边缘焦黑,显是连夜加急送来。“陛下旨意,”他转身时眉间凝着霜雪,“命我携二十万两白银与工部匠人即刻启程,会同齐王治理定远县旱情。”
顾非晚攥紧裙摆,喉间发紧:“兄长,那傅......齐王他......”话音未落,顾长卿已将密函推到她面前。泛黄的纸上字迹潦草,却字字如重锤:“旱魃肆虐三载,民不聊生。匪患乃表象,根源在无水......”末尾那个未干的墨点,似是执笔人重重顿下的叹息。
深夜,顾府后门。顾非晚身着小厮服饰,将银铃小心塞进怀里,正要翻身上马,忽听身后传来轻笑。顾长卿倚着门框,月光为他的官袍镀上冷银:“怎么,连大哥也不告而别?”
她慌忙转身,却见兄长手中提着她的包袱——里头整齐码着女装、未绣完的平安符,还有半块风干的芙蓉糕。“你从小闯祸,七岁时藏在马车里要去云州找我,”顾长卿上前替她整了整歪斜的束发,声音放柔,“如今想去见齐王,倒比当年还心急。”
顾非晚脸颊发烫,正要辩解,却被兄长按住肩膀:“明日卯时随车队出发,不许乱跑。”见她瞪大双眼,顾长卿从袖中取出封信笺,正是傅承愈三日前加急送来的密信,末尾特意叮嘱:“若非晚执意同来,务必护她周全。”
晨光熹微时,顾非晚坐在马车里掀开一角车帘。杜静潇骑着马追至城门口,手中捧着个食盒:“这是新烤的芙蓉糕,路上饿了吃。”她的目光落在顾非晚腰间晃动的银铃,忽而红了眼眶,“替我告诉长卿,等水渠修好,我在京城备下十里红妆。”
车队扬起漫天尘土,顾非晚望着京城城楼渐远,手不自觉抚上胸口的玉珏。车辕前,顾长卿时不时回头张望,玄色官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何尝不知,妹妹这一路,是要去见那个在信里将定远县旱情、流民惨状写得字字泣血的人,那个即便身处困境,仍不忘在信末画个歪扭笑脸的人。
而此刻的定远县,傅承愈正站在干裂的河床上,望着远处山峦皱眉。手中密报传来顾长卿启程的消息,他摩挲着信笺上熟悉的批注,嘴角终于扬起半月未见的笑意。风沙卷起他玄色披风,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那个总爱抱着银铃等信的姑娘,正踏着晨光向他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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