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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水路转陆路,上了天津塘沽港码头后,转马队轿子抵至京师,正值三月二十一清晨。
天刚蒙蒙亮,险险直逼吉日到达。
时间紧急,并未给迎亲喜队休整时间,柳家在京担鸿胪寺少卿的五堂叔与薛家的迎亲队至京畿山海城墙接应。
山月下船上岸再乘轿,因连日奔波,双脚挨地时,她膝盖一软,险些栽到地上。
贴肩的秋桃立刻挽住山月。
喜裙宽大,这个小插曲并未被人察觉。
山月低头入了一顶更大的喜轿。
喜队绕着四九城十三条大胡同走,喜乐四十番吹拉弹唱,响彻京师上空。
围观的百姓“啧啧”称奇:“好大的阵势!是哪家娶亲来着?”
“东四燕子互通的薛家!”
“嗬!那位御史大人?”
“对对对,就是那位的御史大人!”
形容词被囫囵吞下,想来绝不是什么好话。
山月沉心屏气,侧耳聆听,耳畔喧杂声不绝于耳,却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山月微微垂眸:至少知道了薛御史大名鼎鼎。
虽然不是啥好名声。
喜轿窗帷透了一条缝儿,秋桃一条手臂鬼鬼祟祟伸进来:“您含在舌根下,好像是参片!”
山月半撩开红盖头,伸手接过。
是一个黑色的麻布锦囊。
打开来,是三片蜜渍过的人参切片。
“谁给的?”山月问。
秋桃靠着轿子摇头,摇完才发现山月看不到,低声道:“不晓得。刚上轿前,一个黑衣裳的小哥塞给我的。”
山月并不打算吃,立刻把参片装回去,随手攮进袖兜,随后便狠狠咬了咬舌尖。
无论何时,疼痛都可以战胜疲惫。
如果不可以,那就是不够痛。
她绝不需要什么来路不明的参片。
大魏朝黄昏成亲,喜队绕城绕得人尽皆知后,终于敲锣打鼓地进了东四胡同,自正门而入,山月下喜轿,手中被塞了条细密丝滑的红绸缎,在热闹繁复的唢呐声与昏黄日光中,抬脚跨过薛府三寸高的门槛,一路入正堂。
山月踩在软软的羊毡垫,像落入富贵逼人眼的锦绣陷阱。
红绸缎的另一方被另一人沉沉托住。
直至站定,便听一声“一拜天地”,山月跪下磕头。
“二拜高堂”——山月转身欲磕头,却听身侧低沉轻慢的一把男声:“去,把我娘的牌位请上来,将祝夫人请下去。”
堂中喧阗人声戛然而止。
薛长丰面色一沉:“荒谬!”单手指向长子:“大喜之日,竟也这般忤逆不孝,今日便是上了乾宁殿,也要告你逆子个不孝之罪!”
大魏律,不孝罪极重,将处之以徒刑,徒刑杖责、流放,更甚为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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